雉玺

【十八】

“一缕，你今天跑去哪里了？”看着很久后才赶回来的一缕，锥生态度明显不好。附近都是那群可恶的Alpha，还是吸血鬼。一缕如若碰到一个没脑子的，可不是被吸点血那么简单的了。

“啊……？啊！没事的哥哥，只是有些闷得慌，四处绕了绕而已。”一缕一进门明显带上了一脸的魂不守舍，耳边还有一层淡淡的红晕漂浮着。

“……你？！你难道不知道……唔”锥生有些生气的开始训斥一缕，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耍赖熊抱住自己顺便拿手堵住自己嘴的一缕拦住了。

“好啦好啦哥，我知道四周很危险啦，我是谁？我可是伟大的锥生家族锻炼出来的吸血鬼猎人后代，我很警惕的！”一缕耍赖的磨蹭着锥生，“而且我都这么大了，不是原来那个弱的风吹就倒的小孩子，你说是不是？”一缕狡洁灵动的双眼抬起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意味。

“啊……对了哥，今天玖兰枢过来了吗…？”一缕看到身后的优姬才有些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把正事忘掉了。

“当然来过了，不是你让他过来的吗……？你今天到底……”锥生一脸莫名其妙。

“啊……哈哈，我半路看到一个女孩子长的真的太可爱了情不自禁………哥，你可不能剥夺我追求爱情的权利啊！”一缕嘴撅的老高，老大不高兴的看着哥哥。

“……”锥生皱眉看着眼前跟自己耍赖的人，隐隐觉得一缕明显雀跃过头的情绪不太对，却又还是忍着不往糟糕的方向想。算了，没有多长时间了，再坚持坚持吧。

“优姬的情况怎么样了。”眼看着自己把哥哥糊弄过去后，一缕恢复了一本正经。

“……不太好。”锥生有些头疼。现在的自己看到优姬已经没有了当初坠入爱河感觉，甚至…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都会奇怪为何当初会倾慕于她。

听到说优姬情况不太好，一缕面上同样一副严峻，然而内心……虽对不起哥哥，但真的还是很开心的。明天，找个什么理由溜出去好呢……？若是哥哥知道了他的想法，说不定得活活气死。

支葵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趴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的远矢那张……疲惫不堪的脸。

有多久，没有这么看到她了呢。其实，支葵一直都是有感知的。仿佛是在自己面前展开的一部影片，自己不能动不能停，就这么看着影片中的自己朝着失控的方向奔去。

不……不要标记玖兰优姬………不……不要伤害他们……不要伤害远矢。

然而，他却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李土一步一步的走向极端，走向伤害了所有人的道路。心脏疼痛，可却连心脏的位置都找不到。当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不由自己的动作，身后一向冷静的远矢就那么愤怒的冲着自己追来，再然后……被自己打倒在血泊里……自己甚至不能再好好的看她一眼……

所以当他看到忍无可忍的锥生冲着自己举起枪后，心中情绪竟然平静的只剩松下最后一口气。既然不能得救，不如就让自己的身体带着李土一同消失吧…已经，不想让他再做什么伤害大家的事情了。

而现在，自己睁开双眼，看到身边沉沉睡去的远矢，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有多么愚蠢。自己还想见到大家，见到她。没什么力气的手抬起，轻轻的摸了摸远矢软软的头发。

“你醒了？”远矢睁开眼，看了看他有些呆然，却温柔入水的双眼。

“好久不见。”支葵喃喃

“嗯，好久不见。”远矢闭眼，磨蹭着支葵有些无力的手，小动物取暖一般。

再然后，支葵有些委屈的脸便被蹭到了远矢的肩窝。

“你身上，好臭。”远矢摸了摸支葵久躺的有些炸起的软发，不高不兴地抱怨一般。

再然后，便是甜腻无言。

“一缕，你又要出去？”锥生看着一缕磨磨蹭蹭朝着门口挪去的身子，有些不高兴。

“啊，没什么。”一缕蹭到玻璃旁，不太高兴的摩挲着玻璃。

“既然你是要出去见一个女孩，为什么要趁着晚上出去。”锥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啊……那个……我跟那个女孩子说我是夜间部的…所以”一缕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开始胡说八道。

“那个……哥，我保证我只出去一小会儿，真的。”一缕说完，便打开了房门，逃避家长质问的孩子一般狂奔而出。

“……”锥生。

“锥生一缕，是坠入爱河了吗？”顺着一缕开门力道闪进来的玖兰枢笑了笑，难得摆出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看着近一段时间来的过于勤快的玖兰，锥生转身，走到了那个惯常呆的角落。

“优姬。”

“啊，哥哥，你怎么又………过来了……”连优姬都有些感叹自己哥哥最近的勤快。明明是到了吸血鬼君主出面，解决事情的重要时刻。

“不放心别人过来，还是让你先适应一个人的气息比较好。”玖兰笑笑，坐在床边。

气味……吗。锥生转头看了看窗外阴惨惨的月光，有些木然的听着隔壁一对兄妹肉麻兮兮的对话。

玖兰其实真的很忙碌，上到应付那些纯血种老古董们下到管理自己手下那些不省心的小年轻，每日每日无穷无尽的事务都需要他去一手操办。可是就是忍不住，每日每日跑来这里，看看优姬，看看他。优姬的状态慢慢好转，整个人都渐渐红润甜美起来。血缘还真是一种神奇的不得了的羁绊，看着流淌着和自己一样血液的亲人慢慢度过难关，这种感觉竟是难以言喻的幸福。

……而一旁总是黑着一张脸的锥生，表情也慢慢的好似不再那么阴沉。然而事实其实是锥生已经被这个人烦的麻木了而已。

玖兰枢来的时间总是忽早忽晚，有的时候居然会在正午过来，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跑来的。锥生看着他，想了想他来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各种丢人的状况，以及到达这里后的故作优雅，有些无语，也有些想笑。玖兰进门后看到锥生莫名其妙的笑容，有些吃惊，却还是温柔的冲着他笑了笑，带着宠溺。

“……”锥生看到对方突然变得很是柔和的神色，直接收了表情，冲着房门指了指，便带路走了过去。

“啊，哥，你来啦。”优姬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着快要垂到地上的头发。

“要剪掉？”玖兰枢看着桌子上的剪子，发问。

“恩，剪短了自在。”优姬点了点头，没什么犹豫齐耳剪掉。

玖兰看着动作比之前更加干净利落不加犹豫的优姬，也终于意识到，那个记忆中看着自己心跳脸红的小姑娘，真的不在了。

“这里没有剪好，我帮你。”玖兰很是自然的蹲下身子帮着优姬收拾碎发。锥生就这么看着玖兰蹲在优姬面前，两个人隔着帘布，柔和而美好。

真够无聊的。锥生起身，转身走出了门。

两兄妹默契的只用余光默默的看着走出门的锥生，默默无言。

待听到门被关掉，两兄妹同时有话一般的看向了对方。

“哥哥……你到底是喜欢他呢，还是只觉得对不起他呢。”优姬捻着一缕被剪掉的头发，好似不经意的问。

玖兰没有回答，只是感受着空气中萦绕不断的气息，有自己的，有优姬的，更有零的。

“我不知道，最开始只是想要利用他而已。看着满身是刺的他，想挫伤他的自尊，逗逗他……再后来，李土来了，就这么把他抓走后，我开始不安心，但也只是感觉自己的玩具被活生生抢走，那时的我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是那种自己的Omega想要依赖自己的心情。再然后，应该是完全被他冲昏了头脑吧，居然怕他再被夺走，就那么彻底标记了他，好像就是顺理成章，再然后……优姬，你出了事……我……”玖兰像是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出了，内心一直不敢面对，优姬也只是安静的听着，不言不语。

“等到看着他就那么一个人拿着我亲手给他的药物走出去，然后喝下去，疼的忍不住在屋子里呜咽，等到感受真的两个人再也没有关系的时候……我真的好后悔。”

“然后他走了。我想对他说，你不能走，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那个立场说这种话。再然后看到恢复的还算不错的他……居然会那么生气，生气他毫不在乎我，一个人过的也会那么好。”玖兰说着，低下头，一两粒亮晶晶的泪水砸在厚重的毛毯之上，无声无息，只留下几个湿润的印记。难得展现疲态的玖兰像是结束了一个冗长故事，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我，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加喜欢他。”玖兰最后吐出一口气，缓缓的道出这句话。

啊，你终于说出来了啊。优姬松了口气，一脸轻松。

玖兰枢走出优姬房间时，看到的是歪倒在一旁的长椅上早就睡的有些昏沉的锥生。

轻轻的收敛气息站在锥生的面前，看着黄昏下锥生睡梦中才轻柔美好起来侧脸。睫毛卷曲浓密，眉毛飞入鬓角，整个人白白嫩嫩清清瘦瘦，却丝毫没有一般Omega的柔弱，有的只是柔顺流畅的身形，坚忍的表情，以及周身甜蜜的气味。

怎么办，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满满的只剩了优点——是男性Omega如何，是低劣血统的吸血鬼又如何。这一切，自己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便是锥生零。

完美？这便是完美，自己想通透后想要的完美。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对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锥生的发丝，再然后却不敢做什么逾越的事情。

等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锥生睁开双眼，看了看重新变得漆黑寂静的房间，站起身来，慢慢挪到窗前，看着外头黑漆漆死沉沉，默默无言。

而步伐优雅的玖兰却仿佛察觉到什么视线一般，转头朝着窗口深深的看了一眼，眼神明亮，夜间行走的大猫一般。

“嘿！”优姬从身后扑过来，挂在锥生臂膀上荡着秋千一般。

“……你干什么，有点女孩子的样子没有。”锥生任由她挂着，面容缓和了不少。

“听到了？”优姬咯咯的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问。

“……嗯。”

“诶？！回答只有嗯吗？没什么其他的感想了？”优姬眼睛睁得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想让我有什么感想？”锥生歪了歪头，有些好笑。

“你就没有想过，今后会想要什么人陪你走到最后？”优姬一脸严肃。

“有啊，找个普普通通的Beta女孩子不就好了。”就像你……原来那般的。

“拜托！怎么可能！你的吸血鬼血统就不说了，你想让以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和你在一起却天天都要担心自己老公被别的Alpha掳……呃……窥探吗？！”优姬快语连珠，心急的说。

“……那就不找了…”锥生并不是没考虑这种问题，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的就被问到，发问者还是这个原本看起来傻傻愣愣的姑娘。

“不找？不找怎么办？到时候发情期到了，黑市上的药也都不再有效果了你要怎么办？要大街上抓Alpha当解药？每次发情都抓一个不一样的？”优姬面上虽一脸嫌弃，内心却也是纠结的不得了——枢哥哥，这次为了帮你…我可是下了血本了啊……

“………”完全不知道该接优姬话的锥生愣在原地，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

“那你……”

“你不用担心我，我的体质，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优姬打断了锥生所说的话，“你居然没有发现？你没有发现你的发情期都过了一次了说难听点下一次都快来了，然而我并没有事情吗？”优姬一脸震惊。

“……我还以为是你和玖兰枢完成标记了而已。”锥生找了个看起来好似不那么蠢的理由，奈何说出来才发现蠢得很。

看着眼前的优姬露出了满脸无法言喻的表情后，烦躁的她还要喋喋不休的话锥生一手按在优姬脸上，强行打断了好像还会喋喋不休下去的话。就在锥生快步离开时，优姬还是执着的扯着自己的袖子没完没了的在后头喋喋不休——

“我就不一样了啊…我现在体质真的不一样了我根本不需要Alpha了啊，我可是有过心伤的人，心伤你懂吗，而且是多亏了李土死了还有那个药……”

“那个药呢？还有么？”锥生突然停下，转头，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呃…你听重点好吗？”优姬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揪住这个发问。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根本不用更不能接触Alpha了，而且我也不想再信任任何一个Alpha了。Alpha没有一个好东西……啊你别误会我枢哥哥还是很好的你考虑下……”发现说漏的优姬不敢再说话。

考虑下…？玖兰枢么。锥生抬头想了想，还是转身走掉了。

看着锥生好像还是没什么动摇，在后头忍不住加了最后一句话——

“他的话，你不是都听到了，为什么…就不给他一个机会？”